日子一天天过去，距离阿芙上一次来找我已经过了快三个月了。

她上次来同我告别，说要跟随师父外出历练。

阿芙的师父是程临风。

这是她自己选的。

起先，我以为她是想离仇人更近一些……

可渐渐地，我发现她对程临风的态度，似乎有了些转变。

「阿姐，他对我挺好的。」阿芙开始迷茫了，「他很耐心地教我术法……他好像不是个坏人。」

那是我第一次对她冷了脸：「那你觉得阿娘是坏人吗？」

「当然不是！」阿芙猛地抬头看着我，「阿娘是全天下最好的阿娘，她怎么可能是坏人？」

「那她就该死吗？」我逼问她，「杀了阿娘的，就是你口中的好师父！」

阿芙把头低了下来，半晌没说话。

也许终究有血缘上的牵绊，程临风于阿芙而言，终究是不同于旁人的。

我也忘了，阿芙再厉害，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

借着下山采买的间隙，我去见了一趟阿娘。

在她的无名碑前，我站了许久，最后低声说了一句：「阿娘，你的仇，我会替你报。」

「若最后真的报不了，您也别怪我，我尽力了……」

我回去后才知道，挽仙峰今日发生了一件大事。

忘尘长老即将闭关冲破化神境了。

内外门弟子全都忙碌起来，毕竟这是百年来，挽仙峰第一个有望化神的长老。

忘尘长老选择了挽仙峰中最高最险的望云山作为闭关之处。

那里地势险峻，环境艰苦，而且一旦上去，没个几年根本下不来。

没辟谷的外门弟子没人愿意上去。

但是忘尘长老闭关，除了内门弟子在旁看守，总要有外门弟子去伺候他们。

这个差事不出意外落在了我头上。

我没什么反应，立马回去收拾了东西，于次日一早被内门弟子带去了望云山。

望云山的生活是很枯燥的，每天我最大的乐趣就是坐在崖边看着那位内门师兄练剑。

在他练完剑后，我会一脸孺慕地望着他：「师兄真厉害，师兄的剑术又精进了。」

他原本不太喜欢我，更看不起我，他也听说过我这个废物的名声。

可他也受不住我每日的夸赞与仰慕。

渐渐地，他对我好了些。

「扶摇，你要练剑吗？」他曾问我，「我教你练剑吧？」

我摇了摇头：「我没有师兄聪明，练不成的。」

他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我一眼，便不再多问了。

转眼间，三年时间已过。

那天夜里，电闪雷鸣，天气不寻常得很。

师兄抬头看着天色，眼里闪过一丝凝重：「忘尘长老恐要破镜了，扶摇，今晚别睡了，随我一起在闭关室外守着。」

「是！」

雨在夜半时分下了下来。

雨滴砸在树叶上，溅起迷潆一片。

而闭关室内也是在此时传来了动静。

轰——

巨大的声响炸开，师兄瞬间变了脸色。

他慌忙打开闭关室的法阵，闪身而入：「大师叔！」

我跟着他后面走进了闭关室。

在我们打开最里面一道门的瞬间，里面传来一声低喝：「住手！」

可师兄的速度太快，石门已经打开了一条缝。

一股黑烟裹挟着阴森气息从那条缝里争先恐后钻了出来。

我抬起手臂护着脑袋。

手臂上瞬间被割开了丝丝血口。

师兄惊慌之下也略显狼狈，待他反应过来，那缕黑烟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

「大师叔！」师兄连忙跑进去，将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忘尘长老扶了起来。

忘尘长老嘴角都是血，头发胡子都白了：「快！快去开启护山法阵，魔殿之人狡诈！万万不能让它逃了去！」

师兄自是明白此事严重，来不及多想，便将忘尘长老放在了垫子上。

「扶摇，你看护长老，我去找人！」

他草草留下一句，便御剑走了。

昏暗的闭关室内，便只剩下我与地上的忘尘长老。

忘尘长老撩起眼皮看了我一眼，有些费劲地坐了起来。

他拍了拍了胸口，心有余悸地呼出了一口气。

一道白光闪过，他的手上出现了一个瓷瓶。

正要将里面的丹药倒出来，却因为受伤太重，连药瓶都拿不稳。

药瓶摔在地上，滚到了我的脚下。

忘尘道长眉头微皱：「你是傻的吗？快些捡来给我！」

药瓶里散发着丹药的清香，里面还隐隐散发着荧光。

这应该是他留着保命的上品丹药。

我走到他面前，握着药瓶抬头看着他：「长老，你破境失败了吗？」

他面色一凝：「你……」

接下来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他低头看着插入自己丹田的那柄再普通不过的凡铁，整个人气息暴涨，猛地向周围散开。

我被震飞出去，狠狠摔在地上，抬头看着已经回天乏力的忘尘长老，终于笑了。

当年，他站在关着阿娘的笼子前，可是格外意气风发。

他让程临风杀妻证道。

他不把阿娘当人，如今我也让他死也死得不体面！

我爬过去，伸手在他的胸口摸了摸，随即从里面摸出了一支泛着暗蓝光泽的雀翎玄匙。

忘尘破境失败修为大跌，又遭人暗算，如今虚弱到连一丝灵力也运转不了。

我把那匕首从他腹间拔出，正要再刺下去，一声狞笑在我耳边响起：「你这样，可杀不了他。」

一团黑烟从门口蹿了进来。

是刚刚去而复返的魔物！

我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一股大力推开砸在了墙上。

那黑烟在忘尘周围萦绕，忘尘整个人开始颤抖，脸上的表情更是痛苦。

不过瞬息之间，他就成了一具枯骨。

黑烟飘到我面前，上下浮动：「这下，你就是我的帮凶了。」

「我感觉……你有些熟悉呢。」

他的声音阴沉沉的，让人听着很不舒服。

我正要说话，却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

那黑烟猛地朝我冲来，我很快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