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3

再次醒来，是医院里浓重的消毒水味。

她躺在病床上，双脚被厚厚的纱布包裹着，麻木而刺痛。

医生见她醒来，叹了口气：“许沁月同志，你送来得太晚了，双脚严重冻伤，差点就要截肢。幸亏隔壁的张师傅又折回去，把你背了出来。以后……怕是要落下病根，阴雨天会疼了。”

病房门被推开，霍振邦一脸疲惫地走进来，军大衣上还带着夜里的寒气。

他走到床前，看着许沁月苍白如纸的脸，声音沙哑：“沁月……你怎么样了？”

许沁月缓缓闭上眼，将头转向了另一边。

霍振邦的手僵在半空，他疲惫地解释：“昨晚的情况太复杂，新楼那边是烈士家属区，阿娥的孩子又是烈士唯一的血脉……我作为首长，必须先稳住大局，不能……徇私。”

“徇私……”许沁月笑了，她转过头，眼底一片荒芜，“霍首长口中的‘私’，到底是谁？你不能为我徇私，却能为柳素娥徇私。抛下被冻僵、生死不明的妻子，第一时间去安抚她。你的大局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安危。”

霍振邦脸色一变，眉头紧锁：“沁月，你就不能体谅我吗？我身上是整个军区的责任！再说，你现在不是没事吗？”

没事？

若不是张师傅心善，她现在已经是个残废了。

她的心，像被一只手死死攥住。

她用尽力气说道：“霍振邦，我们离婚吧。”

就在这时，他的警卫员小跑进来，一脸焦急：“首长，不好了！柳素娥同志因为昨晚受了惊吓，现在正发高烧，一直哭着要见您，您快去看看吧！”

霍振邦闻言，神色顿时焦急起来。

他回头道：“沁月，你刚才说什么？我先去看看阿娥，回头再说。”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许沁月觉得，自己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病房外，护士站的议论声清晰传来。

“看见没？霍首长对那位柳同志可真是上心，亲自守着，喂水都怕烫着。”

“可不是，人长得漂亮就是命好，听说还是霍首长牺牲战友的遗孀呢。”

“小点声，里头这位才是正牌首长夫人。”

“夫人又怎么样？你没见霍首长多紧张那位柳同志吗？”

每一句话，都像针一样，扎在许沁月麻木的心上。

接下来的几天，霍振邦确实守在了许沁月的病房。他破天荒地请了假，亲自照顾她。

可他的心，根本不在这里。走廊一有动静，他就抬头；柳素娥那边护士一来，他立刻就走。

许沁月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出院那天，霍振邦接她回家。

“沁月，组织上新分的家属院，这房子是新盖的，地暖烧得足，以后再也不会有那种事了。”

新房是宽敞明亮的三室一厅，窗明几净。许沁月曾多么渴望能有一个安全、温暖的家。如今愿望实现了，可她的心，却再也暖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