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六爹虽然人瘫在炕上，但是还没糊涂，我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屋里还是那样，六六爹瘫在炕上盖着脏兮兮的被子，两条腿就那么晾在外面，整个腿萎缩的细细两根，上面发黑溃烂还留着奇怪的液体，旁边支了个风扇在那里不断地吹风，以免苍蝇落在上头。

此时的三爷，坐在炕的另一头，吧嗒吧嗒地抽着卷烟，帽沿拉的老底，思索着什么事情。

“三爷，七爷。”

七爷就是虞笑爷爷，村子都这么叫他。

我打过招呼后就站在地上，这房子里面实在是太脏了，根本无处下手。

“洲娃，来来来，坐炕上！”七爷还在邀请，我只能勉为其难地贴在边上坐下来。

“来这做甚呢？”三爷开口询问，我一时半会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总不能当着七爷的面说，你儿已经死了，人皮现在在我这里。

六六家应该还不知道六六和孙子虞笑的事情。

“哦，村子里头要承包耕地，您家地怎么说法，还种不种，不种的话我想租下来。”

我是故意这么问的，我总不能一开口就问虞笑舅舅，那样太莫名其妙了。

“你要地弄啥，我家现在都没人种地了，六六去城里面打工，娃还小，老婆子又干不动活，要的话拿去种就行，谈什么租不租的。”

七爷虚弱地笑了笑，我也只能陪笑，但我此行来的目的肯定不是要地，就算真给我了也种不明白，我自己家的地都荒了多少年了。

“诶，那可不行，如果真的要租还是要给钱的，主要我的意思是，娃他舅不是也在种药材吗，他咋没见要这块地种的？”

问这句话的时候，我的余光扫到了三爷，果然三爷的神情明显有了变化。

“诶呦，娃他舅……”

七爷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然后又将目光投向了三爷，好像是在商量着什么。

气氛突然就冷了下来，两个老人也半晌不说话，我也大气都不敢出，等待着老爷子开口。

三爷接连抽了两卷烟，好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

“娃，我大概知道你来找我是想问啥事情，但是我给你也说不清楚……要讲的话太多太多了，你想先问谁的事？”

七爷在场，我没办法问那晚发生的事，因为在他视角里，他儿子和孙子现在都还活着好好的。

“三爷，方不方便出去说？”

三爷看了眼七爷，旋即开口道：

“如果你问你爹的事，最好就在这里讲，我也老糊涂了，当年的事七爷还能补充一些。”

我爹？

我本来是想问三爷那晚送葬的事，以及他舅舅的事情，怎么就突然扯到我爹身上了？

难道说事情的根在我爹那里？

“好，那就从我爹开始讲。”

紧接着，两个人就开始磕磕绊绊地回忆起了当年的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