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阴恻恻地看了一眼余文山走向宿舍的背影，心里已经琢磨开了。

余文山可不知道背后有人恨得牙痒痒。他拿着阿琳娜送的鞋垫和手套，

哼着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美滋滋地回到了男知青宿舍。

屋里一股子汗味和脚丫子味儿混着新木头的气味。

他刚把阿琳娜送的宝贝鞋垫手套塞进枕头底下，门就被哐当一声踢开了。

孙大强带着三个老知青晃了进来，一个个吊儿郎当，

脸上带着那种老子是地头蛇的混不吝劲儿。孙大强推了推眼镜，

眼神扫过屋里几个刚收拾铺盖、有点懵的新知青，最后落在余文山身上，嘴角撇了撇。

“新来的都听着！”孙大强旁边一个瘦高个儿，嗓门挺大，

指着靠门口下铺一个看着挺老实的知青。“你，叫啥？哪儿来的？

”那知青缩了缩脖子：“王…王建国，北京来的…”“北京？大地方啊！这包不错，帆布的，

结实！哥几个缺个装零碎的包，孝敬了！”他们压根就不听那么多，把东西一收，

说着就往自己怀里揣。“哎！那是我…”王建国急了，想伸手又不敢。“你什么你？

懂不懂规矩？”另一个矮壮的老知青瞪着眼，唾沫星子飞溅。“新来的，都得拜码头！

这叫支援老同志！”说着把东西一放，就往下一个知青铺位来。“你！手腕上那表，

上海牌的吧？看着挺新，摘下来，借哥带几天，看个点！”“你箱子底下压着的烟卷，

大前门？藏得挺深啊！拿出来，给哥几个解解馋！”“哟，你的衣服不错啊！

尺码更好和我一样，我的了。”几个新来的被这阵仗吓住了，屋里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

被抢东西的知青眼圈都红了，敢怒不敢言。很快，就轮到旁边一个老实样的知青了。

那知青就一个小包袱，看起来是穷苦人家主动下乡的。“你，新来的？”孙大强走到他跟前，

居高临下，声音带着点拖腔。老实知青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有点结巴：“啊…是，是！

我叫张小波。”“张小波？”孙大强点点头，目光却瞟向他布包里那双鞋：“啧，这鞋，

看着不错啊？你娘手挺巧。”张小波脸一白，下意识想把脚往后缩：“没…没啥，

就…就一双布鞋…”孙大强旁边几个跟班嗤笑一声。“布鞋？孙哥夸你鞋好，是给你脸！

懂不懂规矩？”“就是！新来的，都得孝敬孝敬老同志！这是咱沙山屯的传统！”“少废话，

其他人都交了，你敢不交试试？”张小波懵了：“孝…孝敬啥？”孙大强没说话，

只是慢悠悠地伸出手指，点了点张小波脚上那双鞋。意思再明白不过。张小波脸涨得通红，

嘴唇哆嗦着：“这…这是我娘…我娘熬了几个晚上才…”身后的两个跟班不耐烦了，

上前一步就催促起来，拳头都跟着举起来了。“少废话！让你孝敬是看得起你！

别给脸不要脸！快脱下来！”“就是！磨叽啥！赶紧的！”说到这，他们作势要动手抢。

张小波吓得往后一缩，眼泪都快下来了，死死护着自己的鞋。周围几个新知青都低着头，

大气不敢出，假装没看见，自顾自地收拾东西。初来乍到，谁也不想惹事。

孙大强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猛地伸手就去推搡张小波！余文山本来不想管闲事，

可看着那张小波快哭出来的怂样，再看看孙大强那副看戏的嘴脸，火气噌就上来了。“嘿！

我说！”余文山声音不大，但带着刺儿，一下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