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下属的话，萧烬寒身形一晃，抓着船篷才勉强稳住身形。

胸口隐隐泛起刺痛，他皱眉捂住。

平日里不曾真正在意的旧伤，发作起来竟然疼得要命。

楚秋娘要是在他身边，一定会紧张得帮他揉揉，可现在，她跑了，一声不吭地跑了。

心口的疼痛被躁动的怒火压住。

他深吸一口气，五指收拢，脸色阴沉下令：“去找，不惜一切代价，搜查楚秋娘踪迹。”

“另外，派人去曹县，关于楚秋娘的一切我都要知道。”

吩咐完下属，他快马加鞭赶回王府。

“林染！给我出来！”

巨大的开门声震惊了下人，萧烬寒里里外外找了一遍，却都没有林染的身影。

他拉住身旁的下人问：“林染呢？她去哪儿了！”

下人哆哆嗦嗦，怎么也想不明白平日里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的世子和世子妃，怎么会闹成现在这样。

他浑身发抖，头上冷汗直流，磕磕绊绊回答：“回禀世子，您刚走，世子妃就收拾东西，回娘家去了。”

萧烬寒将人松开，不禁冷笑。

“好啊林染，你以为逃回丞相府，我就奈何不了你了？”

“你的账，我慢慢和你算。”

回到引梅轩，萧烬寒更是气得想笑。

梳妆台上的红珊瑚头面、玉镯、珍珠、玛瑙金银一件没留，柜子里的绫罗绸缎更是一样没落。

问过管家才知道，林染甚至从府库挑了几件珍品一并带走，说是回家送给父亲，算作他这个女婿的一片心意。

朝堂上谁人不知，他平南王府和林相是政敌、死敌！

他当初求去林染，可不是因为喜欢。

只是他没想到，嫁来的是楚秋娘，而他也在三年中沦陷……他甚至愿意为了楚秋娘，准备和林相化干戈为玉帛。

谁知道！

一切都是骗局！

萧烬寒沉着脸，满眼阴翳：“把这院里林染碰过的东西都烧了，一件不留，里里外外都给我换成新的。”

管家战战兢兢领命，正要离开，却又被叫住：“等等！”

萧烬寒深吸一口气，说话间，带着莫名苦涩：“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原来的样子？”管家不明所以。

萧烬寒静下来，那股刺痛再度蔓延。

他脑海中尽是楚秋娘被他逼着下跪、被他废掉双手、红着眼叫他“姐夫”的模样。

一时间，他竟觉得自己难以喘息。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明明一起去赏花宴时还好好的。

赏花宴……

萧烬寒脑中惊雷乍响。

或许那天对他殷勤主动的人，根本不是楚秋娘，而是林染，他之所以能在后门带走“夫人”是因为早在那时，楚秋娘就已经决定离开。

“哈、哈哈……”

萧烬寒苦笑两声，眼眶红得吓人。

如果他那天没有心神不宁，没有折回王府奔马查看，楚秋娘是不是会悄悄失踪，就像她从未来过？

而他，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的妻子，被人换掉了。

心脏传来钝痛，比战场上利刃贯穿还要痛上百倍。

可他又后悔，后悔自己那天为什么要回来。

如果他不回来，楚秋娘当天就可以顺利离开，她不会被带到赏花宴上，任林染刁难算计。

他捧在心尖儿上的人，怎么能被人那样羞辱践踏？

他捧在心尖儿上的人，他怎么能下那样的狠手伤她？

他捧在心尖儿上的人，他怎么没能一眼认出她？

管家看着萧烬寒，整个人惊疑不定，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世人都说平南王骁勇善战，萧世子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十二参军，十五独自带兵三百人夜袭王庭、火烧军营，十八回朝，官拜三品，任锦衣卫指挥使，风光无两。

无论是幼时练功受罚，还是在战场重伤，生生取出四十七枚箭头，他都一声不吭。

管家骇然，他刚刚分明在世子眼中，见了泪。

许久，萧烬寒望着树下秋千，艰涩出声：“恢复成……赏花宴前一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