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程母这样的眼神，从小缺爱的程时岸怎么可能不动容？

但有些伤害不是三言两语或者物质就可以抹掉的。

尤其在长大之后。

程时岸还是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程夫人，我从出生到现在，最明白的道理就是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任何东西生来就一定是属于某一个人的，不论血缘、感情……”

他在程母哀伤的目光下笑了：“妈妈，我曾经真的很希望你能像爱程明诚那样爱我，但是现在我真的不需要了，没有人会因为没有谁的爱而活不下去。”

程时岸顿了一下，轻声道：“尤其是我。”

最锋利的凌迟，亦或是最响亮的耳光。

程母曾因为程时岸的‘妈妈’两个字而燃起希望，却又因为后面的话而脸色惨白。

“时岸，你就真的一个弥补的机会都不愿意给我吗？”

还没等程时岸回答，手术室显示手术中的红光骤然熄灭。

医生走了出来：“你们是家属吗？可以放心了，因为送医及时，又经过抢救，病人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谢谢医生，请问她什么时候会醒来？”

程时岸站起身，即使满身血污也掩盖不了坚韧而夺目的气质。

“病人近期可能都比较疲惫，所以会昏睡一段时间，这个时间我并不好估量，短则两三个小时，长的话一两天也说不定。”医生如实回答。

“好的。”程时岸点点头。

既然一时半会醒不了，他也没必要继续待在医院了。

“程夫人，麻烦您通知一下她的特助，我工作上还有些事，抱歉不能久留了。”

刚刚那声‘妈妈’好似只是程母的幻觉。

又或者是彻底断绝关系前的怜悯、施舍。

程母看着举止得体的程时岸，心里一阵痛过一阵。

“时岸！”

望着他的背影，程母还是忍不住喊了一声。

“您还有什么事吗？”程时岸疑惑地转身。

“没有。”程母笑了笑：“你注意身体，工作不要太忙。”

“好的，谢谢。”客气而疏离。

等程时岸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转角，程母才像失去主心骨般跌坐在椅子上。

她看着那些文件。

就算程时岸不愿意要，这些东西也还是属于程时岸的。

而高级病房的周晴雨即便在深度睡眠中也眉头紧蹙。

显然是又梦见了程时岸。

梦里程时岸的身影模糊不清，却总是抗拒自己的靠近。

“时岸，我错了，错在我明明最爱的是你却还是选择和程明诚假结婚，错在明明有过动摇却还是把你送进监狱，时岸，现在说爱还来得及吗？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周晴雨想要抓住模糊的影子，可是影子是抓不住的。

即便抓住了，也会在掌心迅速地消散。

“时岸，对不起，我愿意接受惩罚，我愿意付出一切，只要你愿意再看向我，愿意对我笑，愿意接受我爱你。”

多么可笑而可悲。

连爱都只敢在梦里说出口。

可这些，程时岸注定不会知道。

……

合生·霄云路8号。

一身疲惫的程时岸脱下衣服，站在落地镜前。

腰间一只蓝色的女神蝴蝶振翅欲飞。

而曾经在赤松监狱落下的疤痕，有些浅的已经通过手术消除。

至于那些深的，虽然颜色变浅了变淡了，却还是横亘在程时岸的皮肤上。

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只栩栩如生的蝴蝶。

纹身时的痛楚好似还残存在这块10厘米长的皮肤上。

“周晴雨，连身体上的疤痕都无法彻底消除，你又要我怎么忘记以前，和你重新相爱呢？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