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最后一遍水时，表妹走进了厨房。

假模假样问了句：“姐，要不要我帮你洗？”

我妈闻言，火速跑过来把她拦住了。

“你会洗什么碗，洗不干净！再说了，我们小桐的小嫩手，可不是用来干活的。”

表妹甜甜地喊了句“谢谢姑姑疼我”，哼着小曲走开了。

我心里一阵委屈。

她侄女的手，不是用来干活的。

为什么亲生女儿的手，却不但需要干活，还得承受刺骨的冰冷？

就这么冷不丁地走了个神，手一滑，一只碗摔碎在了地上。

我慌忙蹲下身，去收拾地上的碎瓷片。

刚捡了两片，屁股就挨了我妈结结实实的一脚。

“好你个董辰辰！长能耐了是吧？居然摔碗给我看！”

毫无防备的我，就这么硬生生被她踹倒，摔在了坚硬冰冷的瓷砖地板上。

手心钻进去了好几片碎瓷片，鲜血汩汩冒了出来，疼得我直冒冷汗。

我妈见我摔得不轻，并未觉得心疼，反而冷笑出了声。

恶狠狠地说：

“摔疼了是吧？疼就对了！只有疼了你才会长记性！”

我在地上趴了好久，才艰难地爬了起来。

鲜红色的液体，糊得满身都是。

表妹扔给我一团纱布。

似是悄咪咪，又似是故意大声地，对我说：

“姐，我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你故意用瓷片划伤自己，又有什么好处？

“姑姑不会被你道德绑架的，她只会更生你的气！”

我正要回怼——我没有故意划伤！

然后又把到了嘴边的话，给生咽了下去。

我的辩解，从来都不会有用。

每一次，父母都只会相信表妹，从来不会信我。

我越争辩，他们反而会越觉得我不可理喻，脾气坏。

而今，我都要离开了。

就更没有争辩的必要了。

觉得我故意也好，存心也罢。

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都不重要了。

我妈显然是听到了表妹和我说的“悄悄话”。

疯了一样冲进了厨房，不由分说连甩了我好几巴掌。

“董辰辰，我要是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我没躲闪，也没哭。

我平静地，沉默地，麻木地，昂起下巴，让她打了个够。

没想到，我过于平静的表情，却越发激怒了我妈。

打了我十多巴掌后，她变得歇斯底里起来。

“还跟我倔是吧？不服气是吧？不够疼是吧？”

她扇下最重的一巴掌后，拿来了一包盐。

掰开我掌心，呼啦啦，倒在了，我依然在冒血的伤口上。

这次，我疼得全身抽搐，疼得叫出声来，疼得差点昏死过去。

我妈这才终于满意了。

仰头大笑起来。

“毁了我人生的贱胚子，疼死你活该！活该！”

伤口撒盐真的好疼啊！

疼得像是要把我撕碎，又像是要把我吞没。

但我终究还是挺了过来。

没流一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