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琢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厮赵福。

赵福会意，小跑到假山附近清咳了几声。

假山里的响动消失，隐约传来“呜呜”的声音，显然是被捂了嘴发出来的。

赵福又跑回卫琢身边，躬身请他继续前行：“侯爷，天寒地冻的，早点儿回吧。”

卫琢抬眸看向假山，清冷的嗓音比夜风都寒：“把那混账东西叫过来。”

赵福为难地看了卫琢一眼：“侯爷，这……”

武安侯府谁不知晓大爷如今身份尴尬，好在大爷和大奶奶都孝顺，老侯爷也是个地道的，时常考验大爷的功课，隔三岔五便当着下人们的面夸上几句。

因此，武阳侯府的下人们都不敢轻怠了这个主子。

眼下直接将大爷喊出来岂不是给他难堪？

卫琢看赵福不动弹，挑了下眉头。

赵福知道他这是生气的前兆，不敢再犹豫，又小跑到假山附近：“大爷？山洞里闷得慌，您不如出来透透气儿？侯爷有话跟您说呢。”

山洞里的卫予玦惊出一身冷汗，这会儿被夜风一吹，脑子骤然清醒。

他压低声音警告云蕖：“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可知道？”

被捂着嘴的云蕖连连点头。

卫予玦这才松开她，摸出山洞，一出去便跌跌撞撞地往前走，被赵福扶住。

云蕖抬手想整理仪容，想了想，最后只揩了一把泪便出去了。

三人先后来到卫琢跟前。

卫予玦怕得心头狂跳，硬着头皮装醉。

他打着酒嗝，瞎子似的四处乱看：“父、父亲呢？”

赵福笑呵呵道：“侯爷，大爷这是吃醉了。”

卫琢疏离的视线越过他们，看向后面的云蕖。

她鬓边青丝凌乱，眼眶通红，眼底尽是惊恐，一双手紧紧揪着衣襟，身子和那日一样，不停地打着颤，一看便知她吓得不轻。

卫琢冷哼：“别人吃酒练的是人际交往，你吃酒尽练色胆了？”

卫予玦呼吸一窒，醉醺醺地挥了下手，似在推拒什么：“你、你走开，我有妻子，不、不能对她不住，我对你没、没兴趣。”

云蕖难以置信地看过去，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

赵福附和道：“侯爷听听，定是这丫头企图翻身做主子，故意勾大爷哩。侯爷快回吧，外头冷。”

云蕖连连摇头：“我没有……奴婢没有，请侯爷明鉴。”

眼泪扑簌簌落下，她哪能不知卫予玦的心狠手辣？可她早就打听清楚了卫琢平日里回后宅的时辰，这才故意替别的丫鬟来给卫予玦送斗篷。

她料到卫予玦会动手动脚，即便再害怕，她也得豁出去。

按照前世的走向，宋蕖云再过两个月便要查出喜脉，到时过不了多久，就会让卫予玦给她开脸。

她不要，坚决不能再走一遍老路！

卫琢面无表情地看了云蕖片刻，然后对赵福道：“把他送回去。”

赵福瞄瞄他的脸色，又瞟了下云蕖，赶紧架着卫予玦走了。

寒风中，云蕖站在原地无声地落着泪。

卫琢看得莫名烦躁，那日她也是这样哭的，咬着唇不敢出声，天大的委屈也只敢往肚里咽。

云蕖很快收拾好情绪，回头捡起跌落在地上的灯笼，小心翼翼走到卫琢身边道：“侯爷，奴婢替您掌灯吧。”

一字一句透着哭腔，肩膀还在一抖一抖的。

卫琢皱眉看了两眼：“嗯。”

云蕖走在侧前方，走一会儿便偷偷抬手揩一下眼角。

卫琢每次俯视，都能看到这一幕，眉头皱得越发深。

刚回到梅园，云蕖便识趣地要退下。

卫琢叫住她：“本侯不吃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