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很快停了，莫怀临回了王府，开始安排着余下的事情。

他让下人将程窈窈原本留给张孟舟的院子修葺了一遍，里头种上了张孟舟最喜欢的花草。

沿着院墙栽种着垂丝海棠，院里小路两旁栽着兰花，廊下扎着秋千，沉寂多年的院子多了几分生机。

莫怀临环顾整个院落，内心五味杂陈。

他和张孟舟自幼相识，认识程窈窈的时候，她和她的父皇在城墙上接见回城的将士。

城墙上，莫怀临和张孟舟看着那个漂亮温婉的女子，齐齐失了神。

就是这一眼，便让莫怀临失了心。

世间事就是如此巧。

正在这时，程窈窈一失足，跌落城墙，被张孟舟救下。

年少不知情神，只那一眼，便让他和她沉沦终身。

而莫怀临一步慢，步步慢。

即便已经成了程窈窈的夫君，他依旧慢张孟舟一步。

心中执念太深，以至于他忘了自己原本的自尊和骄傲。

好在一切都不算太迟……

当夜。

听下人说程窈窈染了风寒，莫怀临忙去照顾。

脸色苍白的程窈窈躺在榻上，双眼紧闭，意识迷糊地呢喃：“孟舟……”

莫怀临心跳微微一顿。

她又梦见张孟舟了。

也是，阴阳两隔的人只能在梦里相逢了。

而他这个活生生且在她身边的人，从没出现在她的梦里。

莫怀临叹息一声，用帕子轻轻擦掉程窈窈额头的汗。

可下一瞬，手便被她紧紧攒住。

“孟舟，你别走！”程窈窈猛然睁开眼。

四目相对，莫怀临哑声道：“长公主，我是莫怀临。”

说着就要抽出手，但程窈窈更用力的握住，见自己挣扎不开，他索性坐下，静静陪在她身边。

程窈窈眼底的仓惶慢慢褪去：“怀临，我梦见孟舟了，他在埋怨我。”

莫怀临眸光颤了颤，没有说话。

女人看着她，目光渐深：“他埋怨我不该冷落你，他说自打你娶了我以后，你就没笑过了，明明你以前是那样意气风发，是我对不住你……”

听到这话，莫怀临的心仿佛揪在了一起，喘不过气。

在情爱中压抑多年，他都忘了曾经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了。

他调皮过，为了见程窈窈一面，穿上侍卫衣服偷进出宫。

他任性过，在宫宴上喝的酩酊大醉，当着众臣的面说要娶程窈窈。

他也崩溃过，目睹张孟舟被斩首，被一时失去理智的程窈窈视作仇人。

想到这些，莫怀临的泪险些没控制住。

他用力到骨节泛白才忍住。

原来在没娶程窈窈之前，他也不必那样收敛自己的情绪，也能那样大哭大笑……

这时，程窈窈突然撑起身，投进他的怀里：“孟舟还说，如果我再冷落你，你就会离开我。”

“怀临，你会离开吗？”

面对女人慌乱的询问，莫怀临眼神闪烁：“我从前说过，哪怕全天下的人都离开你，我也不离开……”

闻言，程窈窈松了口气：“我记得。”

檀香冉冉。

莫怀临一直坐在床畔陪到程窈窈睡着。

起身时，他又听见女人的低喃：“怀临……”

莫怀临顿了瞬，便装作没有听见似的转身提着灯笼一步步走出程窈窈的院子。

映照着他遍布泪痕的脸和坚定的眼神。

为程窈窈流的泪已经彻底干了，所以他也要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