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遇见小石头纯属偶然

那天，我跟着几个友人去温泉山庄游玩，远远就看见一群人围在河边

原本只想打马即过，可走近了才看见河水里漂着一个孩子

我一惊这是谁家孩子掉水里了岸边围着那么多人，怎么没人下去救人呢

我勒住马头，正打算跳下去救人，却见那个孩子自己游到了岸边，想爬上岸可岸上的两个半大孩子非但没有拉她上来，还又把她推了下去

再看一旁站着的人，都是仆人装扮他们在小姑娘再次落水时一起嬉笑嘲弄，该是跟两个半大孩子一伙的

那小姑娘不哭不闹不求救，更不见一丝慌乱，落水了便再次向岸边游动见此情景，我也没急着下马

陈元武凑到我身边低声说那两个半大孩子是赵丞相的孙子河里那个小姑娘和岸上那一堆仆人都是赵家庄园的

我恍悟原来这是一出恶主欺仆的戏码啊

听闻赵丞相素来治家严谨，怎的他的孙子能干出在光天化日之下欺压仆人罔顾人命的事来随行的仆人小厮也无一人劝阻看来，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小姑娘使尽了力气往上爬，两个坏小子用脚踹，用树枝抽，就是不让她爬上来小姑娘最终力竭，浮在水面上不动了

我马上吩咐会水的小厮下去把人捞上来

小姑娘瘦得不成样子，脸被河水浸泡得惨白，嘴唇冷成了乌青色

我跟两个半大孩子随意应付了两句，眼角余光却一直落在两眼望天全身都在抖的小姑娘身上

山上风大，她再不换衣服，喝点驱寒药，就该风寒了

我迅速带着友人离开了

只有我离开了，赵兰普的孙子才会离开，那些仆人才会跟着主子走，小姑娘才能更快地回去换衣服

当天夜里，因为心里一直挂念那个小姑娘，我摸去了丞相府的庄园

找人用了不少时间，最后在下人房里找到了人

丫鬟婆子们都睡在大通铺上，只有小姑娘一个人蜷缩在门边一块破木板上

人烧得满脸通红，牙齿发出咔嗒咔嗒声，已经昏了过去

我揪着心，一把将人抱起，飞身跳出了院墙也幸亏她就睡在门口，这才没有惊动其他人

小姑娘迷迷糊糊间抓着我的手指喊娘，喊得我又好笑又心酸又心疼

看她独自昏在门口的木板上无人照看，我就猜到她的身世恐怕不太好

事实比我猜想的更加严重

她没有爹，也没有娘，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

小小的年纪便承担着大人的活计，还要被主子欺凌，被丫头婆子排挤

人生之艰，苦难如斯

我一时热血上涌，一边照顾她，一边给她讲了很多如何保护自己的话

她从头到尾都安静地听着，眼神由懵懂逐渐变得晶亮

我知道她听懂了

她说她叫小石头，可依我看，她该是一块蒙尘的璞玉才是

我当时是动了心要把她留下来的

她的身份是个最低等的丫头，欺负折辱她的人是她的主子，两者身份地位悬殊，她是没有还手之力的

可思前想后，我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皇室子弟，是我贵不可言的身份象征，却也是捆绑我手脚的无形枷锁

我自识字起，便被教导着要与满朝武保持距离，以免出现勾结朝臣、动荡朝纲的祸患

就算是没人教导，那些因各种原因死去的皇子，以及那个虚幻的梦境，都时刻提醒着我，不能与朝臣沾上半点关系，否则定是死路一条

虽说小石头只是个末等小丫头，别说左右丞相府主子的抉择了，恐怕她连主子的面都见不到，可是有心人可不会这么想

他们会以小石头为媒介，硬把我与丞相府牵扯在一起，虚虚实实做一些章

赵兰普是当朝重臣，万事无忧，我却没有信心能保住自己

五岁那年，我在梦里吃进去的那颗药丸，尽管对我的身体没造成什么伤害，却在我心底种下了一颗毒种

不知道哪一天，它便生根发芽了……

无以护身，何以护人

鸡鸣一次时，我把小石头送了回去

小丫头生命力真顽强，天一亮，便又出现在河边洗衣服

昨日夜里涂满了冻疮药膏的小手，在冰冷河水的浸泡下，又是红肿一片

我在暗处偷看了许久，终究没有再出面

若说生活如一川苦水，那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河要苦渡争渡

从那以后，我把练武场所搬到了庄园里，闲暇时，便到河边找个隐蔽之所，栖身树上，看小石头洗衣服

小石头每天都把生活安排得满满当当

浣洗衣服是管家分配给她的活计，她会把它排在最前面完成

接下来她会到处搬石头，从这儿搬到那儿，再从那儿搬回来

搬完了石头又练习凫水，尤其是练习水下闭气

每次她下沉入水，我都不错眼地盯着河面，在心里默算着时辰，生怕她就此上不来了

我不知她为何做这些，却也没有一探究竟的打算就这样默默地在暗中看着她周而复始、一日不停歇地做着

她，就像一株坚韧的野草，在瘦弱的身体里藏着使不尽的力气，在艰难的处境里野蛮生长

疾风劲草，烈火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