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学路上，时不时听见有人在讨论。

「听说盛淮安把人打进了医院？」

「不太可能吧，盛淮安那么好的人，你从哪听的谣言？」

「他们都这么说……」

舆论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动。

虽然太微小，但——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当盛淮安进教室的时候，我正执拗地为他澄清。

「盛淮安不是那样的人。」

「这都是谣言。」

他不轻不重地把书包扔在位置上，发出的声响惊到了周围人。

人群一下散了。

他神色淡淡地坐下来。

我蹙眉，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他察觉到我的视线，破天荒地转过头，低声对我道：「我没事。」

「你不必向他们解释，我不在意别人怎么说。」

他确实不在意。

盛淮安是一个极其自我的人，舆论影响不到他。

我轻轻挑了挑眉，没说话。

我们两人保持默契，谁也没有提起昨天的表白。

我看着他的侧脸，有些出神。

他仍然拥有无数人渴望却又得不到的——

比如家世，比如长相，比如成绩。

他对我的好感只有40，称不上喜欢。

也许是因为，他还不够狼狈。

盛淮安家里出事了。

公司一批与政府合作的建筑材料出了问题，之前偷税漏税的事也被翻出来了。

盛淮安的父亲进去了。

盛氏何其庞然大物，一夜之间，轰然倒塌。

得知消息的时候，我在学校。

周围人窃窃私语。

「盛氏倒了？不会吧。」

「我爸说是这样，估计不会错。」

「这是不是报应？盛淮安前几天才把人打进医院。」

「之前就觉得他很装。」

舆论的潮水裹挟着人流，细微的情绪被挑动、被放大，直到变得尖锐。

仿佛火车脱轨，一切渐渐失控。

上次表白的那个红裙女生，冲进教室。

她指着盛淮安，眼里几乎要冒火。

「我今天才知道，你把人打进医院！」

「把我的情书还给我，我真是瞎了眼，竟然会喜欢上你。你不配！」

这话说得就有些可笑了。

昨天的事，今天来打抱不平。

其中有多少是因为表白被拒，她觉得丢面子，想报复；又有多少是真的为正义发声，恐怕没有。

——无非是，墙倒众人推。

放在往日，盛淮安只会淡淡瞥她一眼，不回答。

但也许今天他家里出事，情绪有些失控。

漂亮的少年眉眼讥讽。

「如果你要找回你的情书，」他的语气平铺直叙，「可以去垃圾桶翻翻看。」

盛淮安翻墙出了学校。

我向老师打了报告，也跟着他出门。

最后，他走进了一栋废弃的大楼。

这是一栋烂尾楼，三年前就停工了，很少有人会来这里。

他爬上了顶楼。

「吱呀——」

门板被甩上，发出声音，像一位年迈老人的呻吟。

我站在门后，透过门缝，看着盛淮安。

他上了天台。

一个电话打过来，似乎是他的母亲。

电话那头的声音太过撕心裂肺，以至于我也隐隐听到一些。

她在骂盛淮安「建种」「只会添乱」。

被这样肮脏的话骂，盛淮安的神色却没有丝毫波动，平静地听着。

骂了许久，终于停了。

高楼多风，他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了。

他站在天台边缘，静静俯瞰着眼前的一切。

高楼、车辆、人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