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苓乖顺接了句。“我没有想拦她，只是外祖母同我说，要秉公办事，我才想着那是该再点一遍货，”她又放低了声音叹道：“我也挺委屈的。”梁十二闻声望向沈青苓，见她一副认真委屈的模样，眸底笑意一闪而逝。他说：“郡主实在心善。”说完向后头道：“去带了陈万胜到衙门，我回头去审。”又看向市舶司副提举，“把出海的公凭给我看看。”监官瞥了眼书吏，有些不安，他恭敬把东西递上去，就往后退。梁十二翻看着登记的人与物，淡淡问了句。“东西都上船了？数量可对上了？”监官霎时欲言又止。梁十二扫了他一眼，便把公凭递给后头的司卫。“带两个人，上去清点一遍。”“是。”几个司卫刚上船，方娘子就已经瘫软在地。沈青苓安慰她道：“等查过后，你就可以走了，耽误不了多久的。”又回头对梁十二说：“她急着去见夫婿，一会货点完，不然就放了她吧，若是耽搁了时辰，我心神不安，外祖母也会难过的。”要是什么都没找到，肯定得把人放走。毕竟“画是假的”这点，本就是她编的。梁十二温声应道：“好。”沈青苓看他，想着这厮倒是挺配合，便朝他笑了笑。梁十二一怔，等他回神，沈青苓已经在跟副提举说话了。副提举问：“郡主，要不您去里头喝杯茶？”沈青苓摇头。“不了，在这站站不妨事。”不多时，忽地有司卫从船上下来，快速到梁十二跟前，悄声说了两句什么。梁十二看了他一眼，有些讶异。他余光瞥了眼好奇的沈青苓。“嗯，一会大声说。”司卫心领神会，回了船上。没多久，又急急忙忙往回跑。“大人，常丰仓账房找到了！”又来一名司卫喊道：“大人，船上带了大批铜钱金银！”副提举正要问沈青苓吃不吃自己让人刚买回来的羊汤泡馍。听到话猛地抬头。账、账房？！！他僵硬着脑袋看向梁十二。这下完了，昨日梁十二才来信，让他叮嘱底下人严查出入船货。梁十二问：“人活着吗？”司卫应道：“活着，被下了迷药，还昏睡着。”梁十二说：“带回去医治，船上的所有人，还有查船的市舶司官吏，全都带去衙门，等候审问。”“是！”一声“是”，把围观百姓都震回了神。众人也忘了畏惧明镜司，纷纷议论。“这是，出大事了？”“那账房怎么会在船上？”“这还不好猜啊，明镜司这几日到处找人，这方娘子肯定是怕杀了人尸体藏不住，打算出海后丢海里喂鱼呗。”“啧啧，还有那么多钱，走私金银可是大罪。”“哪是走私，这是要跑路。”“那郡主是知道此事？”“可郡主那样子，估计也是误打误撞。”沈青苓确实是懵了。她想过会有钱财，但没想到会有个人。她看向梁十二，“账房？”梁十二正上前同手下嘱咐完其他事项，闻声回身朝她露出笑容。“嗯，下官先送郡主回园。”在人声渐渐嘈杂的江南码头，一艘艘帆船等待着泊岸或者远航。他眉宇舒展，唇角上扬，眸中呈着笑意。朝晖忽地落入他背后的深海，一切犹如水墨画中落入一滴彩色，涟漪扩散，万物骤有色彩，骤有生机。山有榛，隰有苓……隰有苓。沈青苓忽地回过神，说道：“指挥使大人应当有诸多事要忙，我自己回去就好。”她微侧过头，看向正抓人的司卫。梁十二并未留意异样，他说：“此时并无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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