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我的缘故，老村长隔三差五地就要到我们家里来看阿妹，临走时都会说上那么一句：“好好照顾小情，要是再出了什么闪失，村里人可不会轻易地饶过你们，如果没有玉肉汤，之前的规矩你们都是知道的。”

这时的阿爹阿娘就会被村长吓得一哆嗦，然后承诺会好好照顾阿妹，村长每次这么说，他们也这么答，这让我更想知道那个规矩是什么了。

“糟心的赔钱货，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给你妹妹把红丸子送过去。”阿娘看见我，脸色猛地一沉，厉声呵斥道。

我嗫嚅着，说不出话来，只得用手比划两下，颤抖着缩进了厨房。

端着红丸子，走到了我曾经住过的房屋，妹妹渐渐长大，成功地顶替了我，成为了新的令村里姑娘羡慕的人儿。

而我由于失去了红痣，伤还没好全，就被爹娘赶去了猪圈边上的小隔间，阴暗又潮湿，还伴着刺鼻的猪粪味。

妹妹今年已经十六了，还有两年，就要进娘娘庙了。

在这期间，我曾无数次想示意阿妹，但是阿娘因着我的事，对阿妹的看管更加严格，连床都不允许她下了。

而阿妹因着我身上常有的猪粪味，十分地嫌弃我，从不与我亲近，这让我更加没有机会诉说这红丸子的真相以及红痣女的下场。

我想得过于入神，在阿妹看来，就是我的眼神死死粘在红丸子上。

她起身，推了我一把，阿妹从小被娇生惯养着，双手肤白细腻，柔弱无骨，自然是没有什么力气的。

见我没有被推动，她便朝屋外喊了起来，“阿爹阿娘，阿姐想吃我的红丸子！”

没等我回过神，阿娘就急冲冲地闯进屋来，揪着我的领子就给了我一个响亮的耳光，嘴里血腥味弥漫，但我不敢再说什么，因为阿爹还没有进来。

我抬起头想看仔细看看阿娘的模样，即使被伤害着，我心里依旧存了不该有的妄念，却不经意地看到阿妹眼里的得意，原来阿妹也是这么想我的吗。

神色恍惚间，我像是回到了四年前的夜晚。

我被爹娘连夜送进了村长的屋子，听爹娘闲聊的话语，我得知今天是我和傻蛋成婚的日子，但是村长家不愿意办酒席，我就只能在晚上进门。

我被绑着，坐在新房里等着今日的新郎官，我想，傻蛋一向听我的话，今晚或许能躲过去。

红盖头被掀开的时候，我看到了一张老脸，面庞如枯木一般，是村长，我呼吸骤然一顿，随即就看到了跟在村长身后的傻蛋。

我晕了过去，再醒来，就是在家里的小隔间了，爹娘说，我在阿妹出嫁前，都必须在家里待着。

阿爹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我瘫在地上，阿娘在边上骂着，阿妹在床上慢里斯条地吃着红丸子。

阿爹没有再打我一顿，只是对着旁边的骂骂咧咧的阿娘说了一句“时辰快到了”。

阿娘听到之后面色一肃，随即催促着阿妹快些吃。

娘娘庙的事情这些年一直都在准备着，晌午正点的时候，阿妹必须要去娘娘庙祭拜一番，而我毁去红痣的时候还未到年龄，暂时不需要去。

娘娘庙内，我看见阿妹的长发如月圆之时，深深扎根在庙内，蠕动着，而阿妹的红痣越发地鲜艳，像血一样。

我是不被允许进去的，所以我只能躲在门后偷偷地看。

求福的仪式很快就结束了，爹娘带着妹妹下山去，我在背后收拾着带上山的祭品。

阿娘说，这些祭品都要带回去，不能浪费了，都是些好肉。

我很馋，但是不敢吃，进娘娘庙的一切东西我都不敢吃，我觉得娘娘庙是一种邪恶的存在。

夜深人静时，我悄摸地摸上娘娘庙，走到后面的大槐树下。

今儿个爹娘不需要来挖尸虫，我抓着机会就来了，晌午时，我总觉得娘娘庙的这棵大槐树在呼唤我。

我绕着大槐树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看来，晌午的事情或许只是我的错觉。

在我即将离开的时候，一个火红的身影浮现在我眼前。

我吓了一大跳，看着眼前的人，或许更准确地来说，是鬼，在月光下，我很清晰地看见地上除了我和树的影子，别无他物。

我不着痕迹地往后缩了缩，那个鬼开口了。

“被抛弃的红痣女，咯咯咯咯咯。”本该是轻快的笑声在这样的夜晚显得格外的恐怖。、

我啊啊啊着，强装镇定。

“一门双女，与我合作，我保你妹妹，如何？”

听到这话，我扬起笑，“你为什么……觉得……觉得……我会……合作。”

当年我虽然被高烧烧得失声，但只要费些劲，还是能说话的，许久未曾说话，有点不连贯，还带着些粗哑。

“这么些年，你是第一个成功的，如你所见，我和你一样，但是我没有逃脱，近年的红痣女越发地少，你应该没有亲眼见过。”

明明应该悲伤，那女子还是笑了起来。

我只是年幼时偷听父母说这事，但从未想到是这样的残忍。

我不说话，只站在一旁，我不太想帮阿妹，因为阿妹对待我和爹娘并无不同，只是我心里还是念着阿妹年幼时乖巧可人的模样。

那时的阿妹，会在我不高兴时摸摸我的手，亦或是缩在我怀中，亲我的脸颊，但这些年的阿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好像就是从我十八岁之后开始的。

阿妹终究还是我对家里唯一温暖的挂念了。

我答应了她的要求。

之后的每一天，我都找借口想接近阿妹，但是阿妹依旧对我视而不见。

很快，阿妹还有一个月就要十八了。

我被阿娘吩咐去村长那里取回了阿妹的新娘服，凤冠霞帔，一双剪水秋眸，红尘微微抿起，煞是好看。

看着这样美的阿妹，我内心有点悲伤，心中暗暗下了决定。

等爹娘出去后，我等了一会，终于在阿妹不耐烦的眼神中开口了。

“阿妹，逃！”

经过一年多的练习，我终于能比较顺畅地说出一些较短的句子。

阿妹听到我说话，瞪大了她那双美眸，等反应过来我话中的意思后，她皱着眉头，“为什么要逃！”

我愈发急了起来，比划着手势，期待阿妹能够看懂。

在看到阿妹越来越烦躁的表情后，我明白阿妹看不懂我的手语，只能压着声音道，“煮，会煮人。”

没等我进一步解释，我就听见阿妹的声音猛然拔高。

“我看你是自己受不了娘娘的福气，也不想让我接受娘娘的祝福吧。”

我摇着头，却被突然的力道踹翻在地。